四月

15/04

今天下午考虑去 Musée d’Orsay 看临时展 Âmes Sauvages, 不过三点时天色阴沉,犹豫了一下选择在家读书(毕竟很久没有好好读书了)。六七点时,阳光与阴影忽然投射在对面楼上。吃完晚饭,从阳台探出头,看见了明亮的云团。

Charles Juliet

Gratitude - Journaux IX 读了一半。常常有共鸣也感到一种基调。童年对一个人的影响可以有多深远:决定了精神路途的基点。Juliet 无数次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或是在讲述别人人生时,联系到他们各自所经历的事件。幸福的家庭中长大的孩子或许是相似的,而在不同 trauma 笼罩下进入这个世界的孩子们,必须经历他们各自的不幸,直到重新生成自己,获得自由的那一天。这一切当然非常重要,我或许也体会过一个 fraction, 然而我认为这些事件最终只应是某一阶段的背景(漫长旅途中一段崎岖的小路),而并非不断回溯的原点。真正的原点是改变本身,是不断改变,创造的永恒欲望。

一些段落很有感触:

… Elle se considère maintenant comme une survivante, et a un tout autre rapport à elle-même et au monde. Bien des choses qui comptent pour la majorité des gens n’ont plus pour elle la moindre importance.

(de Beckett) Ainsi, au long de sons oeuvre, il nous relate ce qui advient de l’être humain quand il est privé de toute raison de vivre.
(Il faut que je lise Molly

Je pense en effet que si on en a les moyens et surtout l’impérieux désir, on peut arriver à se faire naître, à provoquer en soi une mutation, laquelle détermine un autre rapport à soi, un consentement à soi-même et à la joie d’exister.

Libre de son enfance, de son passé, de tout ce que entrave et enferme, de tout ce qui empêche d’être pleinement soi-même.

明天开始是实习第三周了。晚上的时间要好好度过。

09/04

1.

三月底到四月初是搬家与实习的开始。一直想好好记录但总是没时间:所以想到什么写什么

2.

昨天坐车时偶然想到鸭长明(可能因为买了方丈记一直还没读),继而想到「鸭长鸣」以及「鸦长鸣」。都挺不错。

The Whole Harmonium 是近期的地铁读物。发现史蒂文斯的生平或许是诗人中离普通人相对近的。哈佛毕业后在纽约生活,工作从记者(美国的华莱士!)到法律及保险,到 Hartford 之后才安顿下来。谋生的压力使其常常没有精力与时间写作,像是「晚上回到公寓后已精疲力竭」(不过至少他不用自己做饭不是吗)。各种细节很有趣,年轻时在日记里痛斥自己戒酒意志不坚定,中年体检有些问题后一年内严格遵守饮食和锻炼计划导致从超重变成体重过轻…

在女儿 Holly 出生后的六七年内忙得几乎没有时间写诗,与妻子 Elsie 的婚姻生活也绝对谈不上幸福(Good Man, Bad Woman, The Woman Who Blamed Life on a Spaniard)。或许这正是生活的真实,繁忙的漩涡将人困在中心,一切加速着周围回旋,或者被甩开远去,或者被遗忘,等待或许会来到的喷发()。诗,艺术,爱情 —— 工作,家庭,经济。哪一边会赢得拔河比赛(若是一边过于强力,会不会啪地一声绳索断掉)。很难想象在 Harmonium 出版之后 Stevens 的生活竟会迎来这样的转变。

(在车上读到 Hart Crane 给一名出版商的信,对史蒂文斯的沉默感到遗憾,并真诚地赞美他的声音;同时再次读到 Crane 的出航与死亡——极为感动)

Read More

18年 演出记录

一月

  • 19 Jian Wang, Thomas Dausgaard @ TCE
  • 30 Collegium Vocale Gent, Philippe Herreweghe - Cantates spirituelles @ Eglise Saint-Roch

二月

  • 09 Dialogues des Carmélites @ TCE
  • 26 Love and death in Venice - Les Talents Lyriques @ Wigmore Hall
  • 27 Macbeth @National Theatre
  • 28 Time-Line - Thomas Gould @ King’s Place

三月

  • 01 FANNY & ALEXANDER @ The Old Vic
  • 02 Sasha Waltz: Korpor @ Sadler’s Wells
  • 06 Onéguine @ Opéra Garnier
  • 11 Michel Portal et Quatuor Van Kuijk @ TCE
  • 15 Millepied / Béjart @ Opéra Bastille
  • 16 Des canyons aux étoiles @ PP
  • 18 Cédric Tiberghien @ TCE
  • 27 Orphie et Eurydice @ Opéra Garnier
  • 30 Maria Munoz @ PP

四月

  • 01 La Tempête @ Comédie Française
  • 03 Fazil Say, Camille Thomas & Orchestre de chambre de Paris @ TCE.

今年听过最好的现场之一。Say 演奏贝三钢协充满活力,速度与强弱变化随心所欲却也极妙。清晰生动。喜欢他自己写的华彩。肢体动作十分有趣,有时右手在弹而左手在空中比划,像是要伸到钢琴里面;或者弹完一个段落后身体前倾双手放在琴上,扭头看向乐团,甚至有点想指挥的意思。与大部分老老实实坐着的钢琴家截然不同。

第三钢协之后是 Say 的大提琴协奏曲首演, 副标题 Never Give Up, 而小册子里 Say 这样介绍自己的作品:

Nous vivons dans un monde dangereux dans lequel les gens semblent en moins vouloir s’écouter et se comprendre. Ce concerto envoie un message aux hommes de bonne volonté pour qu’ils combattent les terrorismes, les guerres et qu’ils ne renoncent jamais à la paix et la beauté.

「在混乱的世界中也永不放弃交流与理解,向和平与美努力。」音乐大部分时候显露出粗砺的质感,一方是隐约可以听出土耳其色彩的打击乐,一方是二十世纪音乐的影响,正如 Say 自己所说: “de Debussy à Ligeti en passant par Bartók et Stravinski”. 提琴与乐队的声音相交杂,激烈对话中有时浮现柔和的旋律。末乐章在类似鸟鸣(一种像快板一样,被来回捋的乐器)与海浪(米筛!之前 Des canyons aux étoiles 里也有)的声响中结束。也很喜欢。

(下半场是海顿第八十六交响曲,差点没有睡着。。

  • 04 Paavo Järvi & Die Deutsche Kammerphilharmonie Bremen @ TCE. 乐团表现很好。Järvi 动作很激烈。速度感觉快了些,比较暴力?。。
  • 07 Sabine Devieilhe, Lea Desandre - Cantates Italiennes@ TCE. 极佳。应该是我听过的最喜欢的声乐演出。Devielhe une voix transparent, articulation impeccable.
  • 08 Hofesh Shechter - Show @ Théâtre des Abbesses 剧场在十八区蒙马特,还是第一次去。年轻舞者,在混乱中体现生命力:小丑杀人,倒下而后又站起。现场看完觉得还不错,但事后回想没有深层的触动,不像 Sasha Waltz. 音乐有时过于嘲杂。
  • 13 Quatuor Talich - Brahms & Schubert @ TCE Festival Pablo Casals 的一部分。最开始没仔细看,前一天才发现是 Talich 四重奏,而且还买到了一等座的青年票(十元)。Schubert 的 D.956 比起第一次听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更强烈的共鸣。幸福。
Read More

La Tempête @ Comédie Française

Texte français Jean-Claude Carrière

Mise en scène Robert Carsen

Note: 3.5 / 5

Une mise en scène moderne et sobre, qui parle en lumière et des demi-teintes grises. Tout est dans une boîte blanche, un peu ressemblant à celle d’Olivier Py (Dialogues des Carmélites) mais moins éloquente. Manque de mouvement. Projection des vagues au fond pour faire l’image d’une île.

Costume (un peu trop) simple. Prospero, Miranda, Caliban et Ariel en blanc, les autres en gris sauf Stephano et compagnie en lambeaux jaunâtres.

Relu une partie de le texte ce matin. La traduction française de Carrière est élégante mais j’ai impression que les mots se sentent très différemment une fois que leurs sons changent. D’ailleurs, je trouve que les voix de Prospero et de Miranda légèrement rauques, qui ne ressemblent pas les voix des ermites.

L’atmosphère en générale reste bien gaie, l’accent étant mis sur les effets dit “Théâtraux”. J’ai bien aimé les parties de Stephano / Caliban / Trinculo. Mais quand vers la fin Prospero détermine de pardonner son frère, la décision peut paraître abrupte: on n’a peut-être pas trop touché l’aspect psychologique.

01/04/2018

Read More

三月

13/03

三月份学校已没有课程,最近都在做一个 projet, 也获得了一些感受。

我们最初的想法是「通过公共交通中的视频监控来统计人数,从而在车厢 / 车次 / 路线层面上使旅客分布更加均衡。」做起来比较简单,毕竟 machine learning 这么热门,身份识别都可以做到人数统计更不在话下了。然而问题在于,与 RATP (巴黎地铁公司)联系取得数据一直没有进展。直到上周终于收到一封邮件,来自 RATP 一位研发人员,说他们团队也在这方向工作了一段时间,然而即使在内部因为法律限制也无法取得视频数据。而且,今年五月将要生效的欧盟新法律 RGPD 使这一切更不可能。

RGPD 全称 Règlement général sur la protection des données (数据保护一般规定?怎么这么不像人话)是16年4月通过,将从今年5月25日起在全欧盟生效的一系列规定。出于好奇去看了一下其中包含哪些内容:

  1. Le droit à l’effacement. 用户可以要求消除自己的所有数据。
  2. Le droit à la portabilité des données personnelles. 这一条解释比较模糊,大概是用户可以转移数据以便另一方处理。
  3. Profilage : toute personne a le droit de ne pas faire l’objet d’une décision fondée exclusivement sur un traitement automatisé, y compris le profilage. 也就是说,用户可以拒绝成为自动算法的「处理对象」。Profilage 简单来说就像是「系统知道你今年18岁喜欢踢足球于是给你推荐足球鞋」。

虽然对它了解很有限(虽然它对我们的 projet 造成了阻碍),但我觉得这是一个好规定。很讨厌现在的一些互联网大公司:疯狂地搜集用户数据,之后大肆投放广告,令人感到十分恶心。比起这样「精准地为每个人设计」而实际上只让人感觉毫无隐私的广告我宁愿看到杂志里那些和我很可能无关的广告(反正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在意它们)。至于那些所谓的大数据人工智能,我觉得我并不需要算法来告诉我我自己需要什么。

有点跑题了。下次继续写。

11/03

之前不知在何处读到,人有着一定的行动或影响范围。在此范围外的事物,即使了解再多也无法改变。例如阅读饥荒与战争的新闻令人悲伤,同时却又无能为力,或许会更为悲观。所以结论是:仅去了解那些自己可以改变的事情。

曾经我也这么认为,毕竟“self-improvement is challenge enough for any individual spirit.” (Harold Bloom) 可最终发现有些事无法改变,却依然与我紧密相连,令我无法或不愿置身事外。若是好事那自然好,可若是坏事又该如何?缩起头来当鸵鸟,或是试着站得更高,感叹人类的愚蠢?

我想起从前玩过的即时战略游戏。每当游戏开始,在庞大的地图中只能看见自己的基地与几栋建筑,地图其余部分被黑雾覆盖(称为「战争迷雾」)。无从知晓敌人的基地与部队在哪里,直到进入每一片黑色的区域,或是发现资源,或是遇见敌人或伙伴,或是进入一片空旷地,在那里建立起哨塔或是军营。无论如何,战争进行,黑色消去;对世界的认识增加,而行动的可能也不断扩大。

同样,每个人所能做到的事情,所能影响的范围,绝不是固定的。像是在虚拟的战争中一样,我们将目标投射在地图上遥远的某处,随后在某种黑暗中前行。或许还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将走过怎样的路,将迎来何种结局,然而在这样的运动与行动中,去体验绝对的主动性,去发现自己的力量,去改变。

以及,绝不是独自一人:每个人各自的斗争将汇集在一起。因隔离与无力感而沮丧,转而变得麻木,或是成为恶的同谋:这正是最大的陷阱与阴谋。同时最令他们惧怕的,便是人与人之间自发的聚集,发声与反抗。因此更需要联合与协力(当不再是 individual spirit

令消息与知识引向更多的行动,而非 passions tristes.

05/03

0. 白色雪花落入地上灰黑的雪泥。如果捏雪球时恰当地混合这些颜色,向空中用力扔出,在街对面公交车上眺望着风景的乘客,或许会看见白色建筑下起飞的灰色鸽子。

不过黑白灰并不是颜色? 那就添加一些泥土,就像上帝创造人类,就像人类捏造——

1. 透过模糊的窗看见浅红色海星,是竖立雨伞鼓张的伞骨。伞面花纹是潮湿、粗糙的肌理。在雨停止的下一刻,折叠起自身并隐去:干燥的世界对人类更为合适。

2. 在树枝间飞速穿梭的光点逐渐组装成更大的碎片,明暗相间的瓷盘,上面有变动着的细小裂纹。在不停消去的房屋上平移,光晕弥漫在树与树的间隙。直到成为月亮消失在雾里。

Read More

15

在十五分钟里试着写下一些想到的东西。

25/02

接着昨天的话说。在可能是学校生活末尾的这几天里,会问自己:这么多年的学生生涯,我学到了什么?

做一个大概的估算:小学五年,中学六年,大学四年,之后在法国上课大约一年。十六年时间,每年课时保守估计一千小时,那么已经有 16000 个小时之多。16000 个小时意味着什么?

  • 如果按500小时大概学会一门语言来说,足以学习三十种语言。
  • 可以听16000次迪亚贝利。
  • 换算成整天大约是666.67天(并不是很多)。每个国家20整天的话,大概可以去三十多个国家。
  • 即使按我的速度,也可以跑一千多个马拉松。
  • 可以有 1.6 个 mastery!

而我在学校学到(或者没学到)了什么?

  • 数学、物理、计算机等等。
  • 一些我可能不会去看的现代文与古文
  • 十分有限的英文
  • 没有学到任何政治,可喜可贺
  • 历史、地理、天文、生物等通识:依然十分有限。或许是我自己比较懒。
  • 花时间最多的事情:毫无疑问是做题。
  • 艺术:皮毛

然而做过的题目现在看起来完全毫无用处,就像是绝大部分的学校教育。虽然知道有可能是在犯「最后一个包子吃饱了于是只用吃最后一个」的错误,但单纯就知识而言,在国内所学到的一切或许只需要5000,甚至1000个小时。

说到底,在学校最有价值的时间是与同学或老师讨论的时间。然而,国内有多少课堂会有充分的小组讨论?像是北大的通选课,一个老师对着两三百人滔滔不绝地讲着。和自己在家看书比好到哪里去呢?有太多被动的接受,有太少主动的练习:而这一点需自己负责。

让无用且平庸且错误东西填满一个人的脑子,即使无法完全将其奴役,也可以使他失去本来可以进行自我发展的时间——我想,这是失败教育的罪恶。而目前,教育有意或无意地向此接近。

24/02

如果不是两周前的大雪,现在我已经上完了今年的所有课程。最后一周 projet 繁多,写完代码写报告,感到充实的同时也觉得自己像是个机器人。我在做着一些我知道自己肯定做得到的事。这是否值得欣慰?

周一和同学一起去采访了一个创业者。比想象中年长的男性,穿着深红色的布面裤子与浅红的羽绒衣。面对坐下之后,发现他无名指与小指的指甲涂成了白与红色。虽然刚从美国飞回巴黎却依然十分有精神,一连说了两个小时。从学校毕业后,他先后创建了两个企业,一个因互联网泡沫而破产,一个因市场饱和而停止,对现在的企业最有信心。他回忆自己七岁时「观察附近花园里的松树并选择出最美的几株,要来松果后种在自家的花园里,之后再卖给邻居」。所以「创业者与艺术家类似,并不是选择成为,而是一种本性」。

晚上与专业同学在巴黎聚餐,十分愉快。是我大学生涯最为愉快的聚餐。(在北大时参加的唯一一次我到一半就忍不住溜走了)。一个法国同学席间向他人复述起下午的对话,结束时说:「真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说起来,似乎有本英文畅销书关于 10000 hours to mastery。虽然依然是某种定性的说法,但可以以此开始思考一些别的问题。比如,有一万小时可以支配,我会选择全部花在一件事情 A 上,还是选择花一千小时在十件不同的事情 {A1, … , A10}上?例如 A = A1 = 工作,A2 = 读书,A3 = 摄影,A4 = 写作, A5 = 旅行,A6 = 听音乐,A7 = 学乐器,A8 = 学语言,A9 = 学画画,A10 = 做梦。

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或者说生活取向。或许有些人需要在一个方向不断深入,而其它所有因素加起来只是一个乘于其上的因子。而我可能更像是每一项相乘:在不同的方向里,感受不同的模式,之后将它们叠加、组合。或许也并不 dissipative: 在更高的平面上看,或许我也朝着某一维度不停前进着。希望如此。

13/02

上周五去看 Dialogues des Carmélites 前买了本谷崎潤一郎『文章読本』。虽是偶然发现但读来感觉甚好,或许是读着最为流畅的一本日文书。令我不禁怀疑是自己日文水平进步,还是之前被『春琴抄』或『闇桜』虐习惯了。

谷崎在书中讲到过自己小时候在私塾学汉文的经历,十分有趣。先生教授「素读」,将文字的音韵放在释义之前。一遍一遍地反复诵读,即使意思不完全明了也无所碍,因在之后漫长的人生中总有一刻会自然地响起并想起这句话。(on vit les mots, on y habite et y resonne). 举的例子是『大学』中一段

詩云:「緡蠻黃鳥,止於丘隅。」子曰:「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

而我并没有读过的印象,十分惭愧。

今天读得一章里谈到如何「研く」对文章的感觉(语感?)。谷崎说最好的方法或许就是反复诵读。说到这里让我想起 Harold Bloom 在夜间无法入眠时吟诵 Milton 及 Whitman 的诗句。当时便十分羡慕。而我恰好是一个 visual reader: 无论是中英法,或是本来就不太会读的日语,即使在读诗也很少大声的读出来。

所以,从今天开始要更多地出声读书。今年读神曲就采用这种方法吧(意大利语需要更多动力来学。

以及,虽然超时了,但还是想写下这一点:谷崎同样提到了对某件事的实践有助于欣赏。戏剧,音乐(三味线),绘画等等皆如实。当然这并不是什么高深的道理,然而最近确实经常会体会到这一点。看完舞蹈之后,在宿舍里拉上窗帘,试着以肢体的运动响应听见的音乐。体会到快乐的同时,或许也对之前看见与之后将要看见的舞蹈有更深的了解。Embodied knowledge. Savoir du corps. 我想我在学校里度过的十几年,似乎已足以让我认识到:我更喜欢这样协同的认识,而不是抽象的思索或是脱离身体的实践。

(之后写的时候不去翻书或者查资料!也尽量不引用因为费时间。。

12/02

活着即是为他人而活。(或者说:Vivre, c’est rendre services aux autres. 有一些宗教的感觉?)为何?更多意义与乐趣。傲慢,自恋,竞争,嫉妒——相通的情感。如果从小就在评价-对比-竞争的环境中长大,那么很难不接触到这些情感,继而携带着它们进入之后的人生… 但世界广大可以容纳得下所有人,幸福也并不源于胜过他人,除非游戏的意义还未被忘记。人无需评价任何他人,也无需评价自己:在不断的探索与对话中体验并了解。一切都在运动之中。回到最初的游戏。

为什么尼采会把“价值重估”看得那么重要?为什么人们对于喜爱的事物还要排出名次?争辩A与B的伟大。不如去观察两片雪花的异同。

中学的时候十分强烈地感到:没有人了解我;我需要别人了解。现在不再认为自己需要别人了解:我只想了解他人。

Read More

二月

一个周二

L’étonnement de n’importe quoi… Je suis dans le métro. Il pleut à verse. Les gouttes d’eau s’écoulent sur la vitre, s’étalent comme un feu d’artifice pâle, ou des racines d’arbre superposées sur les branches dehors, ou encore la trace bifurcatrice des éclairs dans le ciel d’un désert rouge, où la terre est sillonnée par des pieds d’animaux.

后来关于沙漠的成分是周三看了 BBC Planet Earth II 沙漠那一集想到的。其中闪电在沙漠上夜空中蜿蜒前行的画面无可比拟。

实验结果

实验那一节的后续。二月的头十天如预想一样“尽情”使用社交网络,正好遇到下雪所以发了许多照片。同时在电脑上写了两三篇文章。虽然还没有到一个月,但我想已经可以得出结论了。

感受如下:

  1. 社交网络的使用并不能增加幸福感(天真的想法!)。
  2. 如果对网上发表内容的回应有所期待,会使我在日常生活中分心。在对比之后才发现,一月里离线的那段时间确实过得更加清晰。
  3. 数字毫无意义。
  4. 与其和不确定的多数对象「分享」,不如和一个朋友面对面交流。
  5. 至于写作,用键盘打字似乎比纸笔要顺畅一些。
  6. 可能是因为速度与思考的速度更加接近。
  7. 也可能是因为修改起来更加方便,而纸笔写下之后基本上不会再看或是进一步修改。

所以在今年剩下的时间里,可以安心地不在任何社交网站上发状态或是图片:是时候解除这种依赖了。而且,甚至可以连记录也停止:为什么我听完一张专辑之后还需要在豆瓣上标记呢?阅读一本书所引发的行动不应是在屏幕上发出可以看见的几句话,而是在自己的生活中。同时,在纸笔与博客之间寻找一种恰好的平衡。

温度与气味

周六的上午。窗外依然是灰白的阴天,在宿舍一边听着有声书一边做饭,感到十分满足。今天做牛肉汤:牛肉,大葱,芜菁(navet! 虽然尝起来像萝卜但似乎并不是萝卜),还有胡萝卜番茄土豆等等(啊忘了买点 herbes 不过无所谓!)。优点是做起来容易,只要把材料都切开然后一股脑扔进锅里面咕噜咕噜煮上就好。有时牛肉中会有牛筋(结缔组织?)比较难切,需要下刀之前考虑清楚。最开始觉得很麻烦,切到后来也感到一种乐趣:将肉块在砧板上来回翻转,观察每一面红与白的纹路,最后清爽地切下去。和爬山时寻找路线的过程有些相似。芜菁令人意外地比较硬,需要两手握着刀从顶部缓慢地向下切,随着刀咚地一声碰到砧板,两个白色的圆落在银色的分界线两旁,摇晃着停止。

或许我只是需要一把更大更锋利的刀?

另外,一直以来大葱对我来说比起食物更像是一种符号(初音或其它动画)。和法棍有些相似:并不在我的食谱内,运输时还会从包里伸出来!然而最近做汤用到两次之后,发现是一种很有趣的植物。例如,对于葱白上方青色的部分,可以一手握住外层,一手抓着叶子将内部拉出:虽然这么做也没什么意义就是。

过了一年多的宿舍生活后意识到饮食对于幸福感有着很大的影响。过去觉得自己是个对于吃很不敏感的人,只需要有足够的书、音乐以及动画等等就足以 se nourrir 并 se contenter. 于是在来法国之前二十年的人生中从未自己做过饭,来法国之后大部分时间也只是煮意大利面或采购超市里的速食。但随着对身体认识的增进,开始以不同的方式感知具体与抽象的输入;也就是说,在「简单」的吃的行为中,也能收获简单而根本的快乐。而且,做饭的过程仔细想想也很有趣:将自然界中的材料转化为可以(更容易)被自己吸收的养分,同时也召唤出其中蕴含的味道。

所以,今年在有空的时候多尝试一些菜吧~

实验

圣诞回国期间做了个决定:在新的一年里改变社交网络使用方式。

社交网络怎样影响着我的生活?似乎可以让我与他人交流。然而与此同时:在体验的途中会想着怎样将它发在网上,在发布之后会在意有多少人观看、回复;隐含的 numérique 自恋循环(Deleuze 在 Spinoza et le problème de l’expression 里一开始就讲到 Distinction numérique et distinction réelle 不过我还没开始读…)。所以,为什么不体验一下没有,或是减少社交网络的生活呢?

于是在1月3号到2月1号的近一个月里,没有在豆瓣或是微信朋友圈里发东西。再加上从国内带回了一本 Quo Vadis, 于是有什么想法都用笔记录在了本子上。

那么感觉如何呢?值得欣喜的是并没有感到不足(dépourvu de rien),但同时也未如期待中的那样,让生活瞬间变得清晰。或者说,虽然感觉更加轻盈,但并没有做了更多事的印象。于是决定二月里尽情地发广播写博客,看一下有什么区别吧 ww

顺带一提,因经济原因决定弃用 Wordpress 平台转投 Jekyll + Github Pages 了!可喜可贺(省下来的一年一百多欧可以在 Opéra 买一张 Optima 的票了)。至于之前的文章,有时间的话可能会把他们转移到这里。

Read More

雪天

2. 雪在阳台上积了厚厚一层,北向终日不见阳光的阳台。最初搬进来时,将一大一小两个纸箱扔在了阳台上。秋天…雨季…冬天相继到来,濡湿了棕黄的纸面,未曾留下干燥的时间。直到现在水分凝结成雪花降下,落在敞开的箱中:装满白色的宝箱。雪从纸箱顶端缓缓下降至地面,形成令人想触摸的坡度。人的双眼多么神奇:在这样一致的表面上,依然可以察觉到空间隆起与凹陷——仿佛可以触碰,仿佛可以用身体感知。雪的坡面如白鸟层叠的羽毛,致密的卷积云,一片片上浮的白色与下沉的浅浅阴影。在这样松软的雪毯下方,没有厚度的青苔在冬眠;在与它一窗之隔的室内,我用指尖按下白键上的黑色。

Parfois je vis avec intensité le mot que j’emploie, et s’il désigne une chose concrète, j’imagine qu’il la rejoint, se plaque sur elle et l’aspire en lui. Puis il me revient, enrichi de la chose dont il est le nom.
En me livrant à ce petit jeu, en m’incorporant ce mot-chose, je vis peut-être sur un mode mineur ce que vivaient ces primitifs en qui se compénétraient l’espace intérieur et l’espace extérieur. Ils admettaient en eux l’oiseau, l’arbre, le fleuve, les ressentaient comme une part d’eux-mêmes. De la sorte, ils s’appropriaient la substance de ce qui les entourait, substance qui nourrissait leur imaginaire, participait à la formation des valeurs qui structuraient et dynamisaient leur existence.
Charles Juliet, Journal IX

3. 栏杆顶端的雪有一掌厚,下方交叉的金属线条分隔出规整的方格,内部装着高低不平的雪块,在波浪中记录下风的形状。

1. 早晨起来从窗户向外看—白色。眼前的一片足球场被白雪覆盖着。平常深绿的松树边缘也染上白色,漆黑的内部仿佛凹陷下去,仿佛什么都没有。

在教室里转头看向窗外,在此处与对面教室间的方形空间中,雪无声地斜落下;在一片雪花飞出视野前新的一片已将它覆盖并追寻它。从教室走出,安静得只能听见走在前面几个人嬉笑与兴奋的叫喊。心想要是能变成熊或者狗(柯基或柴犬限定),就可以在雪里打滚,想必是很开心的。虽然并不能真的变形,但也感到一种单纯的喜悦。

晚上收到邮件说因为大雪,因为公交车因为大雪停运,所以明天课程取消所以明天一天可以安心地待在下雪的山上。之后同学说公交车是否停运要看夜间雪下得多大,还要看夜间除雪的进度。忽然想起来去年秋天一个晚上。在等车时从没有灯的站台走到有灯的站台下读书。看见一位中年黑人男子,他带着暖和的红色毛线帽,白色的眼底上布满红色血丝;在刺眼的灯光下目光绕过我,或许在我身后某处对上焦。他说:应该有更多公交车-某地因交通不便而最终成为死城-政府该更好地支配税金-社会是多么不平等-有人因不能按时支付房租被赶出家门-有人为了生活在夜里除雪-我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我说:我也不理解。我想:人是多么希望被听见。然而有多少时候能真正听见他人的声音,能听见他人真正的声音,能发出声音。在安静的雪天,可以听见心脏跳动,可以听见林中鸟在何处起飞,也可以听见雪花落地。在北风呼啸的雪夜,又能听见什么。

Read More

秋-冬

蓝色

在熄灭的天空中萃取蓝色
地铁站边上的房屋敞开着窗
白色的窗帘在黄色灯光里
我却什么也无法看见
无论是内部的房间
还是对面
蓝色的天空
透明的墙壁

日差し

飞机开始下降的瞬间,第一缕阳光从舷窗射入,玻璃边缘散发的不规则光线,空气中的灰尘也染上彩色。神秘的高度。

Affectif

与人的接触十分有趣。

今天中午吃完饭,从学校后面杂草丛生,无人使用的操场上走过(当我独自吃饭的时候总会选择这条路回来)。看见了在 Logement 工作的女性。黑色的大衣与靴子,深灰色的围巾,黑色长发与同样下垂的眼神。之前似乎有一次发现她走在我后面,在走出草丛后靴子在地上来回擦去露水。我对她说 Bonjour,她也微微抬起头。

水波

雨天,均匀的雨云遮住前方天空。水滴从屋檐上掉落在金属栏杆上,因位置不同而发出音高不同的声音,竟也十分动听。观察水珠溅起在空中形成的花纹。不断摇动的波纹面。在生活的切面上震荡。真正的危险在于翻滚过去。

波尔多

薄雾不足以遮挡视线,足以使事物变得模糊。灰色与泛黄的冬季景象,与中国并无大异。出现了可爱的电线杆,顶端伸出直角形的支架,像是短短的手臂。接着是白色的风机,在灰白的雾中变得柔和。三片修长而匀称的桨叶在空中缓慢的转动,搅动着沉重的空气。在前进中看着它们逐渐后退,在消失前瞬间看见银色的信号灯亮起,告别的眨眼致意。

Read More